第一个目标，是李二狗。
李二狗好赌，是村里公开的秘密。
以前没钱，只能玩些一块两块的小牌。
现在家里追回了十几万养老金，他的胆子也大了起来。
我妈开始有意无意地接近李二狗的妈。
她利用“英雄母亲”的光环，和过去当社区主任积累的威望，很快就获得了对方的信任。
她不再提旧怨，反而时常送些米面粮油过去，嘘寒问暖。
“嫂子，过去的事都过去了。”
“二狗年轻，不懂事，我不怪他。”
“你家老哥身体不好，这钱可得看好了，别让二狗拿去乱花。”
李二狗的妈感动得热泪盈眶，把她当成了大恩人，什么话都跟她说。
很快，我妈就摸清了李二狗常去的几个地下赌场。
她用奖金里的一万块，找到了一个外地来的职业老千。
“我要他输光。”
“不光是他自己的钱，还有他爹妈的养老钱。”
“一分，都不能剩。”
老千看着眼前这个眼神冰冷的女人，打了个寒颤，点了点头。
一个局，悄无声息地布下了。
那天，李二狗手气“好”得惊人，一晚上赢了好几万。
他彻底红了眼，把家里十几万养老金全都偷了出来，想要一夜暴富。
结果可想而知。
不到三个小时，他输光了所有钱，还欠了一屁股债。
当他失魂落魄地回到家，面对父母的质问和哭嚎时，我妈“恰好”登门拜访。
她看着眼前这鸡飞狗跳的一幕，脸上没有丝毫波澜。
李二狗的妈抱着她的腿哭诉，求她给出个主意。
我妈叹了口气，把李二狗叫到一边。
“二狗，你糊涂啊！”
“但是事已至此，哭也没用。你还年轻，有力气，出去打工，总能把钱挣回来。”
她的话说得合情合理，充满了长辈的关怀。
李二狗却从她平静的眼神里，读出了一丝彻骨的寒意。
他猛地想起了什么，指着我妈，浑身发抖。
“是你！一定是你搞的鬼！”
“你这个毒妇！是你害我！”
我妈的脸上，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。
那笑容，在昏暗的灯光下，显得无比狰狞。
“我害你？”
“李二狗，你用那张臭嘴骂我女儿的时候，有没有想过今天？”
“你往我家门上泼油漆的时候，有没有想过今天？”
“我女儿死了，你却拿着追回来的钱去逍遥快活。”
“你觉得，老天爷会让你这么舒坦吗？”
她的声音不大，却像一把冰锥，刺进李二狗的心脏。
“你……你……”
李二狗说不出话来，他看着我妈，像是看着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。
我妈转身，对着院子里大声说。
“大家快来看啊！李二狗赌钱输光了家产，还反过来诬陷我这个老婆子！”
“我好心好意来劝他，他竟然说是我设局害他！”
“这世道，还有没有天理了！”
村民们围了过来，对着李二狗指指点点。
没人相信他的话。
所有人都站在“英雄母亲”这一边，痛斥李二狗的不知好歹和丧心病狂。
李二狗百口莫辩，在众人的唾骂声中，彻底崩溃了。
我的魂魄看着这一切，心中五味杂陈。
我看到我妈眼底那复仇的快意，也看到了那快意之下，更深的空洞和绝望。